“那便听了你的,朕今日下午便会出发赶往戎州,你一人留在宫中,莫总是迷迷糊糊的,凡事都该谨慎一点。”
胤莽在床榻边沿撩袍坐下,长臂一伸,便将苏婉容连人带被地直接揽抱入怀。
而那苏婉容呢,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听了这一句,难免失笑:
“怎么就是我一人留在宫中了?这不是还有倚翠陪着我呢么?你便安心去吧,我又不是个孩子,在这宫中,自然晓得该如何照顾好自己的。”
这确实不是一个孩子,这是一个傻乎乎,不谙世事的小笨狐狸精。
他是放不下屋中的这个笨妖精,可他也毕竟并非一个真正的昏君。他深谙戎州那边事态的严重性,倘若他的预料不错,如果继续置之不理,未来所造成的后果将会是不可逆的。
思来想去,到底是扶着她重新躺回了软枕,又仔细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俯身,在她白嫩的脸颊上最后亲了两下。
眼下从榻上站了起来,随手整了整衣袍,原本都准备出门了。孰料刚没迈上两步,也就是心念一动,他毫无征兆地忽然转回头去,目光恰巧就与苏婉容的堪堪对上了。
就见榻上的小姑娘,身上被厚厚的锦衾裹成了一只笨拙的蝉蛹,仅剩一张白净精致的脸蛋露在了外面。这会儿瞧见他突然望回来,小姑娘似乎有些惊讶,困惑而澄澈的大眼睛仿佛蒙着一层水雾那般,轻轻地眨巴了两下,就这么懵懂茫然地望着他。
胤莽高大的身形生生定在了那里,喉结不觉微微滑动了两下。
女妖精到底就是女妖精。道行法力虽然不甚精通,祸害男人的本事终归还是在的。
这小鼻子小嘴儿的,怎么就可以生得这般娇美动人,叫人看一眼,便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床榻上的苏婉容呢,眼见男人都要走出暖阁了,好端端的忽然就停了下来,心里正觉得奇怪。下一刻,就见他徒然转过了身,步伐稳健急促地又折了回来。
“朕不去了,朕派赵龙替朕走一趟便是,朕还是留下来继续陪着你吧。”
苏婉容:……
苏婉容固然是一介妇道人家,平日里男人提出的诸多不合规矩的事情,她能纵则纵。唯有这一条,纵容不得。
放着国家大事不去处理,留下来陪她?这像个什么话?
他若是真这么做了,便是外面没有那些流言蜚语,苏婉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诱惑君王荒废朝政的一代妖姬了。
是以无论胤莽怎么说,苏婉容都不赞同他留下来。甚至扬言,若是他执意如此,从今日开始,她便再不理他,也不允他碰了。
小姑娘态度如此坚决,而方才那一句话,其实也就是胤莽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
这会儿又盯着她精致的眉眼,看了好半晌,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这次没有回头,到底是径自离开了。
晋元帝率领着一队精兵,十日以前便已经微服出发,赶往戎州去了。
男人离宫,之与苏婉容来讲,若说是心里面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自打从西夏回来以后,这男人真真便跟只缠人的大狗一般,但凡处理完正事,那便是恨不得每时每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这会儿身边忽然少了个人,凤仪宫里一时间也变得空落落的。最起初几天,心里是真的有些不太适应,好在倚翠这丫头是个机灵的,嘴甜又会说话,每每瞧见她坐在寝殿里心不在焉的模样,总会陪在她的身边,说些讨人喜的话来替她解闷。
日子一晃就过。
这一日清晨,卯时刚过,便有人敲响了凤仪宫的寝殿大门。
苏婉容正半倚在榻上小憩,入了秋,人就容易困乏。这几日她起身都晚,即便醒来了,也是要睡半个时辰的回笼觉的。
这会儿听见门房来报,便吩咐倚翠出去仔细看看是谁来了。
倚翠应了声是便出去了。约莫过了小半刻的功夫,倚翠推门回来。
“娘娘,外面是几位御前侍卫,说是过来给娘娘送入夜用的助眠香,眼下请娘娘过去挑选几样喜欢的,留着备用。”
晋元帝在凤仪宫内外设下重重围障,若是没有传召,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凤仪宫半步。而晋元帝前往戎州的这段时日,凤仪宫的戒备更加森严,即便是这些御前侍卫,没有皇帝的手谕,也是不能擅入皇后娘娘寝殿的。
至于挑选熏香……
确实也是有这么一件事儿的。
自打胤莽派人将苏婉容掺有艾叶的熏香全部撤走以后,便一直说要购置新的熏香给她,恰巧与胤莽前往戎州巡查的事情撞到了一块儿,熏香的事情也就暂且搁置下了。
这几日男人不在身边,每每入了夜,苏婉容一人躺在榻上,总觉得失眠的症状仿似复发了一般,不折腾一两个时辰是很难睡得着觉的,弄得白日里也没有精神,心里也正愁着呢。
熏香这会儿送了过来,便是解了燃眉之急,当下便吩咐倚翠,随着自己一道儿去挑选熏香。
等到苏婉容行至凤仪宫宫门口的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些奇怪。
石阶下面,这会儿确实站了几个人高马大,侍卫扮相的男子,却并非前几日来给她更换寝殿摆件儿的那几位。
这倒并非叫苏婉容感到纳罕的地方,真正让苏婉容觉得奇怪的,是这几个侍卫,两手空空而来,身边哪里带了什么熏香呢?
正这么狐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