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是没落的书香门第。贺老爷是个夫子,收入来源就是教书,空闲时帮忙乡里的人写写书信、门联或是喜丧帖,赚点外快。
讲白一点,贺家根本没有多余的财力为女儿准备丰富的嫁妆,贺兰钰带进北辰家的,只有简单的几件衣裳,以及几本常读的书册。
因此在她进门之前,老夫人便交代喜娘,对她耳提面命各种应守的规炬,尤其要她尽心尽力伺候婆婆。
她果真乖巧的伺候老夫人,还将北辰阳的生活打理妥善,让他在外时没有后顾之忧,更花心思与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和睦相处,一切就只为尽到自己的本分。
但是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她的付出就改变态度,反而更加刁钻、挑剔,待她越发严苛。
若北辰阳在府里时,老夫人会摆出一副慈母脸孔,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
可算一算,北辰阳一年之中待在府里的时间,最长也只有三个月,其余的日子都在外奔波,自然而然,也见不到老夫人怎么对待她。
但贺兰钰从来不抱怨,她总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会让老夫人对她极尽严厉。
只要北辰阳一离开府里,她的身分马上从少夫人降至与婢女相差无几,除了砍柴、挑水之外,几乎其他的事都要亲自动手做。
好在府里的奴仆都知道她生性善良、温和,在老夫人背后能帮她担著就尽量帮她担著,减轻她不少负担。
不过,也没有人敢多嘴的将事实告诉北辰阳,就怕会惹上麻烦。
何况北辰阳对待贺兰钰,似乎也不闻不问,以为她在府里真的不愁吃、不愁穿,舒舒服服的做个少夫人。
他自信的认为,娶贺兰钰进门,就是看中她温柔娴淑的个性,会是个能分忧解劳的好妻子。
于是,他从不曾为她操心。
因为他相信她是个聪明伶俐,甚至乖巧得没有自己意见的媳妇。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亲娘竟然会苛待他的妻子。
贺兰钰还来不及用早膳,便将收拾好的行囊送至马车前交给北辰阳。
她的眼里有著担忧,担心他这一出门,又不知多久才会回府、在路上是否会出什么乱子?
“府里,就交给你了。”北辰阳淡淡的丢下这句话,便上了马车。
她乖顺的点头,不忘关心交代道:“夫君,你这一路上可要小心。”
“我知道。”北辰阳望著她担忧的小脸,又开口道:“最快,我半个月后就回府了。”
她轻咬著唇,嗫嚅道:“我可以上车……给夫君一项东西吗?”
他沉默了一下,高大的身子探出车外,一手便捞起娇小的她,让她进到马车里同坐。
她怯怯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符,将红线系在他的颈子上。
“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可保夫君出入乎安。”她将平安符收进他的领子内,才轻轻说道。
“谢谢。”北辰阳望著她羞怯的表情,唇办轻扯出一个弧度。
他并非无情之人,两年的相处,他有时候还是会为她的温柔动容。
“还有……”她又从袖袋中拿出一条红线。“这是我从月老那儿求来的‘同心结’,同样也有保平安的功效。”
她动作轻巧的将红线绑在他的左腕上,正好与她右腕的红线相映。
他眼尖,瞧见她右腕的红丝线。
“女人家的东西,秀秀气气的绑在我手腕上,不适合。”他阻止她的动作,硬是将红丝线扯下。
贺兰钰一愣,没想到他会拒绝。
“可是……”咬著唇办,她欲言又止,不敢说出那是她不安时,特地去求来的‘永保同心’的同心结。
“有你的平安符就够了。”他将红线放进她的掌心里,发现她的手似乎又比之前粗厚许多。
但他没有怀疑,只以为她体贴的个性,多做了下人该做的工作。
她轻咬著唇办,眸里有著哀求。
“那……让我将“同心结”放进夫君的荷包里,这样就不怕被人瞧见,好吗?”
见到她可怜的模样,他没有办法拒绝。“随你。”
她一听,总算又露出笑容,将红丝线放进她绣的金虎荷包里。
“时辰不早,我该出门了。”北辰阳又将她抱起,让她下了马车。
短短一瞬间,她用力的环住他的颈子,将他身上的阳刚气息深深烙印在心头。
只是当足尖落地时,她的双手就得松开他的颈子,望著他又进入马车内,垂幕掩住他的身影。
她只能从马车的窗子望著他的侧脸,听著他的声音吩咐马夫起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一直到马车驶出府里,她的左手轻轻握著右腕上的红丝线。
同心结,象征夫妻永结同心…也象征著,她的心系在他的身上。
尽管,北辰阳口头说著最快半个月就能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