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墙角摆着一张木文理的写字台,曾予尔猜,上个租客八成也是个生,所以留下了两个很笨重的书架,呆呆地镶在墙上。
她把自己的资料和爱书都塞进去,段景修厚重且带着压迫感的身子靠过来,摘了口罩,贴着她的背,手放在她的腰上,动作亲密而自然,像一对相处已久的老夫妻。
他认真辨别书脊上面的汉字,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一划过,嚅嗫道:“《试验设计与数据分析》?《分子生物学》?《德语课》?《红楼梦杀人事件》?《子夜》?呵,你读书范围的跳跃还挺广。”
曾予尔听出他语气里的另一种意味,转回身,把口罩也摘了:“这几本书……你都知道写的什么吗?”
她听苏咏瑶八卦过,段景修从小在美国南加州跟着他的母亲长大,他的母亲正是美国艺术圈里屈指可数而颇具名声的华人雕刻艺术家段怡心。母子两个常年旅居海外,直到一年多以前,顾长计因为脑中风紧急入院,段景修的身世才复出水面,而他私生子的身份在他们所谓上流的圈子里几乎无人不晓。
段景修从来不与自己谈他的过去或者家人,那似乎是他的禁忌话题。
这点,他们俩很像,每当她接到邹慧的电话而觉得十分生活无力时,甚至能在他的眼里或多或少看到一丝同情的成分。
段景修的中文好的出奇,也不像其他abc有发音和认字的问题,只有在表达上有时会有点蹩脚和单一,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简单的交流。
因为他们交流的方式多数时间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身体的反应。
他回答得很诚实,反而倒是问出这话来的她到底是有多荒唐?!
“当然不可能都看过!”段景修心虚地瞟了眼,浑不在意,“最多算听说。”
曾予尔扳回一成:“那你没资格嘲笑我。这些书,有的,我只是还没时间看。”她指的其实是《德语课》和《子夜》那两本大一时文学选修课的老师建议阅读的小说,“不过,你可能连这里面的字都认不全。”
“……”
曾予尔见他第一次被气得无语,优哉游哉地:“是中国人,就要好好学习汉字哈。”
苏咏瑶的八卦信息永远都是残缺不全,只有一半,关于段景修身世的另一半真相是——他并不是像他人揣测的那样,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她功成名就。正相反,他曾经被当年在圈子里籍籍无名的段怡心无情遗弃过,直到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混出些眉目的母亲才把他重新从孤儿院里接出来,带在身边,抚养成人。
段景修学习的中文其实都是有赖于那个南加州由华人捐款资助的孤儿院。
被送到这间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是亚裔,中国人占绝大部分,其次是泰国人和马来人,孤儿院里修女也多是漂流在异国的华人女子,每天唱诗结束后,修女会带领他们一起背唐诗,教汉字,如何使用成语,段景修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中文程度当然不在话下。
曾予尔得意地绕过他,想要挂上口罩继续整理书桌,段景修拉住她的手臂,扯掉彼此耳朵上的口罩线绳,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唇齿绞磨,他含含糊糊说:“小鱼儿,要不,你来教我?”
凌乱的床铺,还没整理干净,段景修压住她的双腿,便把自己送了进去。
“窗帘——”曾予尔用力砸在他的肩膀,不敢喊大声,因为房东说过,这栋公寓楼的隔音实在不怎么样。
段景修退出,关窗,拉窗帘,踢开脚下的杂物,把她扑到身子底下,一气呵成。
咯吱咯吱,铁床响得太恐怖,曾予尔眼前一阵阵眩晕,房间收拾一半就发生状况,她就知道,他哪会那么容易控制自己的**。
曾予尔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话惹到了段景修,他真像个残暴的吸血鬼,一边占有,还要一边吸干她的血。
两人和以往一样,在厮打纠缠和身体极致的亲密中达到巅峰,因为陌生的地点,极乐来的快且排山倒海,一身舒畅散去之后,汗水夹杂脏脏的灰尘,曾予尔觉得他俩的皮肤上简直可以和泥了。
推开他,曾予尔怒气冲冲跑去浴室冲澡,段景修整理好衣服和裤子,拉开曾予尔的被子,躺进去。
他试过很多遍,忘记那个女人,可每当回忆触碰到了她的影子,让他一度绝望和疼痛的爱就会无比清晰起来。
没有人比段景修更清楚,为什么利恩娜成为甜点师。
利恩娜小时候是个“小偷”,专门偷吃厨房里的甜食,照顾他们饮食的张修女非常严苛,每次逮到她的时候,都气的牙齿打颤,痛罚她三天不许再碰糖果,直到利恩娜十五岁,她偷甜食早已形成习惯,但,不同的是,没有人再约束她,因为张修女在那年去世了。
利恩娜离开孤儿院的夏天,她二十岁,他十三岁。
她告诉他:“,我要走了,有个男人说他很爱我,他说他将来要带我遨游世界,我们会结婚,生子……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利恩娜从来不乏追随者,段景修知道,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以向她学习汉语为交换条件,每次陪她偷甜食的傻小子,永远不可能把他当真正的男人看待。
她要的男人,应该出类拔萃,体格健硕,还要懂女人浪漫,说尽甜言蜜语。
“,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利恩娜在转身前的一瞬,趴在他的耳朵上说,“你上次陪我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