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逸翔只是耸耸肩,「老师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就不用替我辅导了。」
「不,我相信,我只是太惊讶了,请问你……为什么……自杀?」她赶紧澄清,说到这两字却觉颤抖。
「我想不出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妳有答案,请告诉我。」自从有意识以来,他一直想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世界?
「呃……」静文刚好坐在窗口,伸手就可碰到室外,「像是阳光,让人觉得很温暖;还有微风,让人觉得很轻柔,光是这样就很感动、很想活着了。」
潘逸翔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以往总是些制式化的回答,像是实现自我、服务社会、奉献所学等等,没想到她说出的蠢话竟让他怦然心动。
「太简单了吧?」
「简单就是快乐,难道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他回答得太果断,毫无转圜。
她有满腔的爱心,怎会就此退却?「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复杂了,来,跟着我做,把嘴巴往两边拉,马上就有笑容了。」
他当然没照做,只不过看她鼓着双颊、硬挤笑容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老师该有的样子,反而像个耍白痴的小孩,让他倔强的眼神稍微软化了。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只要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快乐是很简单的。」她嘻嘻一笑,「像我小时候,只要看到彩虹就觉得好神奇、好美妙,而自己居然可以活着,这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吗?」
「那是小时候,难道妳现在还有相同感觉?」
她早猜到他会这么问,立刻回答,「长大以后,快乐的能力会逐渐消失,所以要常常提醒自己,抬头看看天空,哇~~好蓝好蓝喔!这个世界好大好大喔!虽然有难过的时候,也有高兴的时候,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我活着的证明,所以我要用心去感受、用力去体会,把握生命中的每一刻。」
潘逸翔一时恍惚了,并非因为她的言语,而是她真诚的表情,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仍保有与生俱来的单纯。
静文看他陷入沉思,对他挥挥手说:「想起来了没?小时候的你是不是很容易就开心?还记得第一次发现活着有多奇妙吗?」
他内心一震,潜伏的往事再次涌现,却是他永远不愿想起的回忆。
重拾起武装的神情,他冷漠回答,「很遗憾,妳的辅导对我没用,下次我还是找别的老师。」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们可以再多谈谈……」她的呼唤无法改变他的决心,他势必要离开这个荒唐的地方。
潘逸翔才刚离开,风儿争先恐后从窗缝扫进,静文全身一阵发抖,只觉得这初秋的天气变化多端,为何刚才温柔的微风却成了刺骨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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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学生档案,静文背起皮包准备下班,主任陈威年喊住她,「对了,高慕文今天请假没来,刚才妳辅导的是谁?」
静文害羞的吐吐舌,「他叫潘逸翔,我以为他是高同学,真不好意思。」
陈威年「啊──」了一声,皱起眉头说:「那个孩子上学期才转来,已经难倒了所有老师。」
静文颇有同感,「嗯!我跟他谈了一下,发现他很不快乐,也没有求生意志。」
「他不是普通的问题学生,其实他智商很高,想考满分就满分、零分就零分,也没吸毒、飚车、混帮派。」陈威年随手拿出潘逸翔的资料,「妳看,他还得过物理竟赛的第一名,可见他资质良好,就是心结打不开。」
「是不是因为他父母的关系?」在她印象中,双亲对小孩的影响最大也最深。
「多少有关系,但这已成定局,他不该就此放弃生命,只可惜,我劝了他多少次都没效果。」陈威年有二十年辅导资历,碰到这古怪的孩子也没辙。
静文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提出要求,「主任,虽然我不是负责辅导他的老师,但如果他愿意跟我说话,我可以多关心他一下吗?」
「那当然,我们又不是做业绩、比排名,只要对学生有帮助,每个老师都该尽力而为,不过别太勉强,我怕妳会有挫折感。」他自己就吃过苦头,面对这个太聪明太敏锐的孩子,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
静文点点头,「我知道,我会随时跟主任请教的。」
「别说请教,我根本拿他没办法!」陈威年苦笑抓头,他才五十岁就满头白发,全是拜这些天才学生所赐。
两人相视而笑,虽然一个资浅、一个资深,热诚的心却是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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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起,江静文除了自己该辅导的学生,也特别注意潘逸翔的动向,尽管他会定期向辅导室报到,但显然是敷衍了事、心不在焉,所有老师都对他宣布投降。
「算了、算了。」陈威年做出消极结论,「只要他来上学,没自杀就好了。」
方筱竹也领教过他的冷漠,双手一摆说:「有些事无法强求,老师也不是万能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静文心想这不是办法,只要有机会碰到潘逸翔,她总会亲切打招呼,即使他视若无睹,她也会做鬼脸、吐舌头,希望他眼中能有些许暖意。
潘逸翔一开始以为她疯了,哪有老师像她这么没自觉、没尊严的?后来发现她只是想逗他开心,看在她用意良善份上,他才勉强忍耐下来。
「碰到老师应该要打招呼呀!」她不时找话题跟他聊。
「哦~~」他懒洋洋靠在门边,点个头作响应。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