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一本正经地教训他:“堂堂天界一上仙怎么连吃人嘴短的说法都不知道。”
程羽叶正儿八经地说:“区区一天界逃犯居然这么教训我,知恩图报都不知道。”
沈吟险些把桌板掀到了他脸上。后来洗碗的时候,沈吟想若不是因为贪几口碗里的饭菜,当时一定就掀了。
程羽叶每日便是看书,逗沈吟。一眨眼就是一年,冬雪落停,百花齐放,清藕绿莲,再瞧瞧那晚枫染了庭院,握握拳再松松手,时光就从指缝里过去了。
沈吟不像程羽叶,在人间好多时间,他初初来此头几年对什么都是好奇,程羽叶曾经带他去洛阳看一朝花开,后又带他去边塞看落日与荒寂。他说,和天界一样,边境总是多战事。
沈吟一心一意盯着瞧,荒沙飞石,喝口水嘴里都有沙子的感觉。
那天程羽叶说要带他去出去逛逛,隔几天一早就出去了,回来后摁着沈吟再次下了咒术,随后就带着他出门了。
初秋多雨,沈吟撑着伞跟着程羽叶。他习惯走在他后面,程羽叶原先以为是他奉他是上仙,后来才知道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程羽叶即便从不带伞也不会与他合撑一把伞。
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午市不如清晨的早市那么热闹,沈吟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一个豆沙包啃着,甜腻腻的香气让他觉得很舒服。程羽叶一直知道他贪吃,却没想他什么都想尝一口。
两人本来也就是没什么目的的闲逛,有时候程羽叶会和他聊几句。从这头到那头,也曾在买了东西时向老板打听一下关于那个古董商贩的事情。也有老板说常年于此处却未曾见过那么一个卖东西的,有卖栗子的大娘说,这一带会卖古董的只有城北那的一个古董铺子,但是不曾见过卖银匣子,也基本不会来南街这边。
两人对看了一眼,沈吟说:“现在还想去哪?”
“你想去哪里?”程羽叶从大娘手里接过糯米团子递给他,说:“我倒是不是很急,毕竟已经有了些头绪。”
沈吟摇了摇头,说:“算了,听你的吧。”
程羽叶拉着他的衣袖,说:“那就把这儿逛完吧,难得带你出来一次。你身上的咒术还有一些时间。”
沈吟一路跟着,程羽叶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伞铺前停了下来。程羽叶看他手里的伞,说:“进去挑一把吧,给你换个伞。”
听他那么说沈吟也不推辞,真的就进去开始挑,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立刻说:“小公子中意什么类型的?”
沈吟指着一顶白色的伞面,上面有梅花花枝,花瓣殷红,点点落梅做点缀。程羽叶立刻拿银子给老板。沈吟把旧伞给了老板,出了店门就撑起了新伞,嘴上虽然没说,可还是忍不住笑着。
两人接着便随处逛逛,沈吟也难得的话多了一些。或许是两人间很少有这样平和又不为任何而有隔阂的时候。程羽叶也难得好兴致陪着他,两人回去前还一起坐下来喝了一碗桂花羹,香香甜甜的味道,里面放了一些枸杞,沈吟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没剩下。
晚上临睡前,沈吟替程羽叶整理屋子的时候,从他常看的书里掉出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伞铺的名字又被划去,最后就剩下了今日买伞的那一家。
沈吟借着烛光反反复复地看,最后还是偷偷地将纸放回了原处。
☆、5-7
5
陆夫人下葬的前一天,陆家命人送来了信函。沈吟那会儿正在院子里伺候着程羽叶心血来潮时买回来的几盆花花草草,程羽叶则是坐在屋檐下等着沈吟端来的甜羹变凉。
随意打发了送信的小厮,他把沈吟叫到身边,说:“明日便随我去陆家吧。”
“嗯?”沈吟凑过去看了看那封信,说:“有把握?”
“那天我们俩回来后,我一个人后来又到处打听过几回,还去过一次陆家。要找出是谁杀了她不难,难就难在那些人似乎已经注意到你就在我这,所以不是很想和我碰上的样子。”程羽叶端起已经没有那么烫了的甜羹,舀起了一勺递到沈吟嘴边,低声笑着问:“你打算怎么办?”
沈吟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那勺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张嘴吃了下去。程羽叶收回手,自己也吃了一勺,习惯性地舔了舔嘴角,看得沈吟喉咙有些干涩。一时无话间,他立刻把思绪拉回目下的问题上,“我能怎么办,何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程羽叶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忆着才想起确实不是第一次。
他是天界仙家,自是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人间常住,若不是天帝的意思,他又怎么会在这那么多年一回都不曾回去。至于他是为何被贬至人间,程羽叶不提,沈吟也没有问过。
在两人相伴的日子里,曾有一日大清早,院门就被叩响。沈吟起身要去开门却被程羽叶拦住,随后就在他身上下了咒术,不仅封住了他的气息,甚至锁住了他的魂体让他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前厅的屏风后。
后来沈吟才知道,来这的人是与程羽叶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一向对外人平和客套的程羽叶连茶都不曾准备一盏,直问来意。程梨笑曾在屏风前打量许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近来天界有两股势力不和,我看天帝有意召你回去,不知道你作何打算?”
“我在这呆得挺舒服的,一时半会儿不大想回去。”程羽叶语声淡淡,仿佛事不关己。
“若是此番回去,怕是许多事情可以一笔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