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壬沉默半晌,转身从书架上取出《山海经》。
窗外雨声敲敲打打,y-in云密布。书房四下静谧无声,雨不止风却在此停住,引得花草掉下了露珠。书房隔壁就是裴氏的房间,平日里家中奴婢往来脚步,任壬可以分辨出来者。此时隔壁两位的悄悄的谈话声自然也一清二楚。
“五日后是中秋,家宴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不劳娘子c,ao心,大哥的金玉器,二哥的田间野趣,三哥顶多寄个玩物回来,都是旧例,我自然还是送几件时新衣裳讨老太太欢喜。”
“难道就不送点银子?”
“这……老太太哪里是缺银子花的人呢……”
“你可别跟我装了,老太太久不管事,在院子里背着你们哥几个好赌成性,前些日子我才同你讲过,你忘了?吃你怎么不忘。这次送东西去,送个十两八两也就罢了,我们小门小户,可不能同你几个哥哥比。”
“你的桂花糕一向是引人发馋的,我怎么能忘,只是老太太那边……她年纪也大了,随便赌赌也花不了几个钱,再说吃穿用度都是大嫂管的,你也不用上心。”
“呵,倒是不把我的当银子。昨个儿还说府里吃穿用度供应不来让我们几个媳妇贴钱的是哪个?你敢说当时不在场?你在外面不知道的时候,老太太明里暗里拿了我们多少银子,亏你家大嫂还能说轮流照看,我小门小户到底比不上有庄子的人强。”
“你还小门小户?等十月份宫里放人我还看你说不说……”
“你说什么?宫里放人?宫里放人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各回各家,再说就算宫里趁这次放人收新人,谁敢往宫里递手脚?想死不成。”
“宫里侍候人的出来都是人j-i,ng,娘子只管给外面放消息,搭上线了还愁没有银子拿?”
“……我看,你才是个人j-i,ng。”
任壬放下《山海经》,拿起《神农本草经》。
宫中要放人,还提早出了消息。这是任壬没想到过的。一般批准老宫人出宫,除非是德高望重年老体衰领了恩典,或者是大赦天下,又或者是位高权重的人大婚。
“木香,味辛,温。主邪气,辟毒疫温鬼,强治……”
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心里转的一刻不停。
平日里无大事可做,这次倒是个机会。作为秀女进宫,任家不是世家,没有根基,就算再心大也晓得自己的斤两。爹不管娘不顾又没有兄弟姐妹,小小女子出门闯荡还手无缚j-i之力,不如去做个女官,只是不知道这样半吊子的读书,能不能通过考核,唯有碰碰运气了。
打定主意,继续念叨。
“五加皮,味辛,温。主心腹疝,气腹痛……”
考核
晨光熹微,头发束起穿着小厮衣服的任壬从任府洁白的后墙一跃而下,顺脚留下几个黑脚印。嘴里含了块梅子蜜糖,怀里揣着几块刚刚从厨房娘亲眼皮子底下偷来的桂花糕,还有偷偷攒下的银子,头发上沾了些零星的细小桂花,不过任壬并不在意,抬首挺胸向前迈去,同时悄悄摸了下脸上的小厮妆。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看那些唱戏的话本子里的女扮男装,要万无一失怎么着也得仿个真男人。
任壬房间里,于小厮穿着小姐服侍,安安静静的垂首看书。不过要是前来送糖的裴氏上前细心打探一番,就会发现一张男不男女不女眼睛里充满惊慌失措紧张不安夫人来了我要完了等等各种各样的感情。旁边的白叶见怪不怪,气息沉稳地顺利打发走裴氏后,招呼紧张的快要哆嗦的飞起来的于小厮干掉了裴氏难得善心的两盘小点心。
宫城门口,果然尚未开门。
任壬解决掉怀里揣着的桂花糕,略有些口渴,眼风一招望见开了一半门的茶馆,伸手摸出小荷包,大步流星。
“老板,大清早儿的,刚开门不是?给我上碗茶,喝了好去给我主子办事。”任壬抬手招呼掌柜的和小二,豪气一坐,顺手按在桌子上一小角银子。
“好嘞,马上就来,客官稍等。”小二从善如流,摸了银子往后走。
掌柜眯眯眼睛,“这位小哥瞧着有点面生,新来的?”
“可不是,平时都在府里伺候人,难得出来见见世面。听说这次宫里放人,我家主子叫我来瞧瞧呢。”
掌柜一听,摸摸胡子,“放人?宫里招宫女倒是有,放人……这我可没听说,你家主子从哪里得的小道消息,别是叫小哥白跑一趟。”
“嘿,谁知道呢,是真是假,总得看明白了才知道。”任壬拿着茶杯,慢里斯条粗里粗气来这么一句。
太阳渐渐往上升。任壬心里揣着事,一盏茶愣是喝了一个时辰。
茶馆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任壬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到宫门口放了几张桌子,门跟前有几个太监服饰的人在说话。
任壬理理衣服,正想上前问话探探口风,就见旁边一位简衣素服的姑娘开口了。
“各位公公贵人,请问这里是女官的报名处吗?”
其中一位红袍笑道:“是,这位姑娘我瞧着不错,识字吗?”
“读过几本书,略略认识几个字。”
“好”,身边一绿衣太监递上一个花名册,“先在这里写明姓名年龄,后日巳时再来这里进行考核。”
任壬看了一会,凑上去,“这位公公,我是替我家小姐来的,不知道可不可以代替我家小姐留个名字?”
那绿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