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青年从鲜活变得越来越枯败,不知道为什么,姜钦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与多年战场杀敌培养出的警觉性无关,这是一种来自心灵或者说是灵魂深处的不安。就好像他不答应青年此刻的要求,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仁贤,永远都是这么任性啊。
姜钦咧开苍白的嘴唇微微笑了一下,喻义不明地说:“没关系,我们熟着呢,不会有事的。”
既然殿下坚持,他们也就不敢违背。几个武将面面相觑,最后单俊平说:“那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殿下您喊一声。”
“嗯。”姜钦虚弱道。
人都出去了以后顾言之径直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再次去查看姜钦背上的伤。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姜钦背上的血液有部分已经风干干涸,将衣服牢牢地黏在了伤口之上。
顾言之伸手轻轻揭开那层粘着皮肤的衣料,难免会牵动伤口,姜钦又疼的浑身不由自主地发颤,但他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喊,甚至这一刻他竟然还觉得挺舒服。
于是姜钦笑着调侃道:“你别是又要来折磨我吧?”
下狠手将最后一片衣服与皮r_ou_分开,顾言之冷着脸道:“我要折磨你的办法有千万种,何须如此趁人之危。”
他不是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不屑,或者说是懒得。
但他心情不爽利的时候所有行为和语言都是一念之间决定的,做什么事儿都不奇怪,这次也不例外。
姜钦被青年的话噎了一下,下一刻又皱紧眉头“嘶”了一声,整个人差点儿都从床榻之上跳起来了。
他猛地回头,只见青年手里正拿着个瓷瓶,神情淡漠地对着他背上的伤口撒粉末。
“你干嘛?”姜钦瞪眼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放心,死不了人,总不会比殿下给我吃的七日断肠丸毒。”青年y-in阳怪气地说道,想了想,又撒了更多的粉末往姜钦的背上。
姜钦:“……”
伤口仿佛被盐水浸过一般,姜钦疼的舌根儿都硬了,一句话说不出来,头冒冷汗,连手指都颤抖了。
这期间顾言之就抱着手臂,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反应。
等这一阵剧痛劲儿过去,姜钦终于可以正常地呼吸了。也许是刚才太疼,他现在竟然觉得好一点儿了,后面的伤口不像之前那么火辣辣地疼,反而还觉得伤口处有些清凉,他甚至都可以微微直起身子了。
姜钦讶异地问:“你哪里弄的伤药?”身上的衣服都让他缴了,对方有什么,没有什么,他最清楚了。
顾言之负气道:“关你屁事?”
姜钦:“……”又被噎了一下。
自从懂得经营、又重生了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遭受到这么不客气的对待了。更何况印象中的青年要么就是个喜欢虐待人的嗜血变态,要么就是个淡然脱俗的慵懒闲人,倒从来都没有这么不客气的一面,俨然就是个咬一口就会喷火的小辣椒。
“叱。”姜钦被自己脑补的逗笑了。
顾言之:“???”
好像无论到了哪一世,老攻都是这么的……直男。
顾言之觉得心很累。
但至少以前对方的心中没有人,至少以前的每一个世界,对方都是一心一意喜欢着自己。
他回想方才在院中姜钦的反应及表现,直接问道:“你与那小侯爷是什么关系?”
姜钦扭过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他,问:“我与他的关系,你很在意?”
顾言之回以直视,懒得撒谎和掩饰:“是。”
姜钦猛地抓住身下的床褥,一脸痞气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你以为你是谁?”
顾言之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姜钦被他看的无端觉得有点窘迫。
六殿下不说话的期间,顾言之就静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的院子中发生的种种情境,姜钦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却对苏佑霖说了两句话。
很明显苏小侯爷是晕血的,姜钦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一味要他离开。
心思如此细致入微……
想到这一点,顾言之心里就别扭极了,跟着也就无法摆出什么好脸色。
如果不是想到任务,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这会儿应该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一个人若真不想活了,便不会瞻前顾后、有所留恋地想东想西。
而事实上顾言之最常处在的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他都不想活了,哪里还会管自己的态度好不好,有没有给目标好脸色。
房间内一时静谧无声,姜钦还在一头雾水中,但他虽然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却多少能够看出来,眼前的这个青年对自己的心思可能不一般。
这种认知让他不禁心神一荡,骤然生出一种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的想法。
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但这怎么可能?这一世宋仁贤绝无可能是认识自己的……他只是将自己认成了别人。
这是姜钦后来得出的结论。
第一次的时候他们在漆黑的山洞里头,青年看不见他的长相也便罢了。但第二次在船舱的时候灯光那么亮,青年不可能再将自己看错,却仍旧同意跟他做了,那便只能说明青年是将他直接当成了别人。
才会欲拒还迎,嘴里说着不愿意,其实连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