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立着一位红袍翻飞的将领,韩晔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他的声音沉厚而沧桑,揣度着应是一位老将。
不远处栗色战马上的南彧漓开口道:“齐老将军,陈国遣人探我姜国机密,这又作何解释?”原来守城的是陈国最负盛誉的齐兆齐老将军,看来陈国是早有准备。
韩晔却不禁发笑,当真是贼喊捉贼,脸都不带红的。
齐兆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若有本事,将我白鹭城夺去便是。”
攻城一直到天亮,南家军伤兵累累,却始终攻不下白鹭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潜在城内的魏严漠并未被发现,至少在城中埋下了一条眼线。但是若不尽快打下白鹭城,一切布置都是枉然。
“我有一计。”营中的韩晔道。他虽未受伤,但脸色不是很好,想是消耗了太多体力。
南彧漓轻蹙起眉间,他的直觉并不好,“什么?”
“既然魏严漠在城中,便让他在水源中下毒,城内士兵中毒,战斗力定然削减。”韩晔道。帐中的左右将军皆是默然,他们深知以南彧漓的秉性是绝不会答应的。
南彧漓轻轻瞥了一眼韩晔,“城中不仅有士兵,还有白鹭城的百姓……”
韩晔摇头,“你想夺得陈国,便不可能保所有百姓周全,成大事者,必要懂得牺牲小节。”
“若是拿下陈国,白鹭城的百姓便是我姜国的百姓,若是顺利攻下城池,便可保城内百姓无一人伤亡。”南彧漓也是寸步不让。
韩晔豁然而起,“除此之外你有更好的破城之法吗?南彧漓,你不忍城内的百姓有所损伤,就宁愿看着南将军的将士做出牺牲吗?这无异于以命易命,我当真看不出高明之处。”
整个南家军中,只有韩晔敢这么跟南彧漓说话。眼见着两人就要吵开来,左将军于韬开口道:“韩副将和将军所言皆在情理之中,总会有万全之策的。”其实军中众人大多认为韩晔的方法可行,此举可将我方的伤害降到最小,但南彧漓的考虑也是不无道理。南彧漓素来极为爱重百姓,又固执己见,对于原则问题可谓是寸土难让,今次他怕是决计不会接受韩晔的意见。见南彧漓久不言语,韩晔正欲拂袖离去,帐中的将士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
“你们先退下,”南彧漓挥了挥手,“我与韩副将再商议一下。”
“南将军想说什么?”韩晔看着南彧漓的脸色很不好,他一不高兴就会喊他将军。
南彧漓正色看着韩晔,“我绝不允许白鹭城的百姓有任何损伤。”
“是吗?若想兵不血刃这是最好的方式。你做不下手的事,我便帮你做。”他眼中的森然冷意让南彧漓不禁蹙眉,南彧漓第一次感到,韩晔似是哥舒草原上的一匹狼,桀骜而冷厉。
南彧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如果白鹭城内有你的父母妻儿,你还会坚持这么做吗?”
韩晔将手臂从南彧漓的钳制下挣出,冷冷地看着他,“我没有父母,也不会有妻儿。”
南彧漓的心骤然一疼,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叹,“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留有余地,放人一条生路,岂知日后不是自救的法门呢?”
韩晔抬起头,对上南彧漓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杀伐决断素不容情的南将军竟也会有如此悲天悯人之心?在战场上,人人皆是无所不用其极,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可白鹭城的百姓并不是敌人,你又何以忍心看着无辜的生命逝去?”
韩晔轻轻一笑,“无辜?每一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南家军将士不无辜吗?他们牺牲自己只为满足白轩容一人的野心难道不无辜吗?还有那一个个在战场上奋力抵御的陈国士兵不无辜吗?他们死守白鹭城只为了这无妄之灾。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事情。”
“住口。”南彧漓喝道,“陛下的名讳你也敢直呼。”
韩晔偏过头,“我本就不是为他效命。”
南彧漓背转过身,不再看他,“军令不可抗!你出去吧。”
韩晔本想上白鹭城外的沂水山上,在沂水泉下药,因为白鹭城水源皆来自沂水泉,但是刚迈出军营就被南彧漓拦下了,南彧漓是一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做好了截住他的准备,还罚他守了一日的营门。后果就是,两人冷战了两日,直到南彧漓确定了最后的攻城之法。
“于韬,你和左军留守营中,杨云硕你和我率余部绕上沂水山。”南彧漓坐镇帐中,排兵布阵。
韩晔安静地听着,却依然赌气不愿意抬头看他。
于韬思忖后道:“大部从沂水山绕上,太过显眼了吧。”
韩晔终于抬头看了看南彧漓,后者的身上带着沉稳却洒脱的气质,眉眼之间一派萧索,却掩不住他眼中透出的自信与笃定。
南彧漓看着于韬,唇边扯开一个弧度,“就是要让陈国士兵发现。”
韩晔突然了然一笑,南彧漓这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呐。
果然,南彧漓指着地图,道“我和杨云硕率兵至此,引开白鹭城守卫,加以牵制,于韬率兵从正门攻击,中军候在半山腰,支援左军从正门攻击。”
杨云硕笑了,“将军这是想暗度陈仓啊。”
南彧漓的笑意深了一些,突然他看向韩晔,“韩副将觉得此计如何?”
韩晔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是将军,你说了算。”
南彧漓笑着说,“倒不急于这一时,此番攻城,我们损了元气,待得休整一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