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语气犹自兴奋,“方大帅啊,我想采访他很久了,可递交几次申请都没批,没想到这次给批了,那些个知道消息的报馆,可一个个羡慕的眼都红了。”
话音刚落下,苏辰还不及说什么,后面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腾”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冲中年男子喊道:“蔡主编,这个专访是大家努力了很久才拿到的,苏辰一没出力,二没费时间去打通关节,还玩失踪半个多月才回。凭什么交给他而不交给其他便合适的同志。”语气愤愤,盯着苏辰的眼睛几欲冒火。
蔡主编对着这位报社人员可没对苏辰那么客气,脸立马拉下来,乜斜眼看他,带点不高兴的语气说道:“报社是我开的,用什么人难道还要你来同意吗?”
那人还很年青,被蔡主编这么一说,脸立马涨得通红,他不敢跟主编说什么,于是更加气呼呼地瞪向苏辰。
苏辰面上淡定,心里也坦然得很,看起来像是嫉贤妒能的事情,那他就欣然接受好了。
这时蔡主编扫了眼其他人,各个埋头在桌面上,好像非常努力工作的样子,实则都竖着耳朵在听。蔡主编一个一个看过去,伸出手指点了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着什么主意,以为抢到这个专访就各方赞誉接踵而来,成就尔等名声,想去哪家报社不行?呸,也不看看这次要采访的是什么人,光想着能与南方最大的军阀头子搭上话,也不想想,那是平常人能见到的吗?这次专访虽然难得,可也不是我们独一家,早在两年前,《南方公报》便获得了大帅府的同意,可是为什么最后《南方公报》没有刊载出来?”众人听到这里,皆垂头静默下来,那名站起来出头的青年此时脸上的怒气也消失,露出冷静的神情。
蔡主编不管手底下员工情绪转变,语气转为低沉,径直说下去,“据说当时去的是《南方公报》的当家记者,创刊伊始便采访报道过大大小小无数事件,当年咱们与北军交战之时,他还随军做过专访。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在进了大帅府,见到方大帅后两股战战,话都说不出口,被请出帅府,公报的专访也就不了了之。”蔡主编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一一在那些报社员人脸上扫过,压低了声音问,“公报得了先机,却无功而返,你们可知是何原因?”
其他人默默低着头不说话,这些人中,大多还是些新人,即便一两个旧人对此事偶有耳闻,也是不知详情端底。
至于苏辰,连自己身份还没搞清楚的人,不提也罢。
“据说当公报记者进到大帅府时,方大帅正审讯叛徒,那叛徒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哀求。大帅横坐庭院台阶之上,手把长刀,以雪白布巾缓缓轻拭,面上不怒而威,半点情绪未透,记者走近时亦未抬眼相看。当时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刚进来的人身上,跪在地上的叛徒忽然暴起,掏出把匕首来,怒喝一声向大帅猛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在场之人都未反应过来,半空中寒光一闪,血花飞溅,一颗大好头颅翻滚落在地上。抬眼望去,只见一具无头尸体去势未歇,一直冲到台阶才被绊倒扑地,颅腔处血如泉涌,很快淌了一地。而大帅坐姿未改,只是擦拭长刀的雪白布巾已被鲜血染红。”蔡主编激昂的声音转低,带着几许叹息,摇着头晃着脑。
“那头颅正好落在记者脚下,大帅挥刀时洒出的一篷热血溅到他脸上,这记者呆怔住,温热的血自面上慢慢滑落,糊了一脸。待无头尸体“碰”地扑倒时,他抬手怔怔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声尖叫仿如看到厉鬼般跌倒在地惊喘后退。而他所看的方向,正是方大帅所坐之地。”
蔡主编说至此,转头看向先前的那名青年,声音地缓缓问他,“这种情况下,你还能采访吗?帅府还允许你采访吗?”
那名青年早在蔡主编的诉说下变得面色发白,额头冒出虚汗,此际听到他问,光是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蔡主编欣然一笑,端过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一口,然后转头看向唯一还保持镇定的苏辰,面上满意之色更甚,“所以啊,苏辰,这项任务还是你来领去才行。”
从头到尾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的苏辰:“……”
他默然无语地看了看面带微笑,神情跟方才截然不同的蔡主编一眼。
所以说,这个蔡主编之所以能坐到主编这个位置,是因为当年说书出身的么?